第7页
3个月前 作者: 黄贺
就这样,我又被震撼了。
随后那几天的搞副业,震撼已经不足以来形容我的经历了,是的,我被刺激到了,当然,我还算心理承受能力较好的,可跟我一个班的同年兵,战友陈四海,他就不行了。
陈四海,我的下铺战友,来自于一个繁荣的大都市,上海,皮肤白皙,身材匀称,长得很文艺青年的样子,文质彬彬的,就是个子不太高,大家就叫他小个子,如你所知,作为一个典型的上海小伙子,小个子陈四海有着上海男人的一切优点,就算他脚蹬一双解放鞋,他穿上去都显得特别的干净,清爽,因为他很喜欢刷鞋,我洗鞋的时候从来没有洗干净过,尤其是脚跟那里,而他不同,他非常的讲究,注重仪表,爱卫生,典型的精装男人,可惜,他现在并不是在他的大上海,而是军营。
我不知道他幼小的心灵受到过多少次打击,最早的一次我算是现场目击了,入伍那时候他比我晚来两天,我们都理完发了,可他还顶着一头飘逸的长发,很帅气阳光的感觉,看到我们这些被剃过头的人心理有些不平衡,于是班长李老东善解人意的叫来了文书,文书同志可是一把多面手,在连队还兼任理发员的职务,说是要给四海理发,四海当时就好奇的问:“侬格头发那能剃格?侬来事哇?”
文书同志精通八省方言,笑着说道:“勿搭架,勿搭架。”
言罢就开始动了,只见一张军报在文书手中一个对摺,滋拉一声,撕下一条纸,展开,刚好是一个圆孔,貌似一古代木枷,说是迟那时块,文书把报纸往四海头上一套,刷的一声就给四海推了一道沟,刷的一声就给四海推了一道坎,只见文书左弓右箭,目光如炬,悬腕所至,毛发齐飞,可怜四海当场就小脸煞白,一分钟之后,文书收功,满意的看着四海如同道光年间的青瓷一般的头皮,志得意满地说道:“侬勿要拎勿清,剃头我是一只鼎!”
文书姓庞,叫庞炎,我估计这辈子四海也记住他了。
我沉浸在回忆当中,笑眯眯的站在副业地里,看着我的战友四海,那鸟兵正满头大汗的在整垄,嘴上叼着一根烟。
我只能说,关于搞副业,我和四海这对难兄难弟拥有一个共同的深刻的记忆,如你所知,四海和我两人搭伙干的,所以,那天我们两个都被刺激到了,关于细节,我不忍回忆,我只能说的就是,我们俩个谁都不会挑担子,因此我们就不会挑米田共,最后我们很小聪明的想出了一个办法,那就是搞一根树枝抬,开始还蛮顺畅,后来,挑得太多啊,上下地垄啊,树枝很光滑啊什么什么的——那天,我第一次没有喝醉酒,就吐了,那天,四海病了,他是第一个享受病号饭的新兵蛋子,但是,他居然对着病号饭,吐了,有必要指出的是,我从来没有舀过米田共,但是我还是很认真的做了,我的班长李老东很满意我的表现,他说:“嗯,帅克,你天生就会舀粪,你很有天份!”
虽然那天我和四海非常非常的痛苦,所有的人都捏着鼻子躲着我们俩,但是,我们连的所有新兵没有人会取笑我,包括老兵,那是因为1998年的春节,是的,我的记忆很深刻,当时我们全连都很惬意的在副业地里劳动,在这个欢乐祥和喜气洋洋的日子里大伙儿都很卖力,纷纷挑来了米田共施肥,图个好彩头,来年丰收,而我和四海又搭伙在一块,当我们刚好走进副业组的小屋里准备拿点工具的时候,空袭警报拉响了,连长大喝一声道:“就地隐蔽!”
如你所知,这是一次演习,很严肃的演习,数辆军车沿着副业地的公路呼啸而来,其中一辆一个急剎车停在了我们连的副业地跟前,老撸走出来,大声吼了一句:“骡子,怎么隐蔽的?全部给老子爬到菜地里去!”
如你所知,那天会餐,只有我和四海吃得最香,不少人都吐了,当然,喝了蛮多酒的。
四海还对我说:“明天就是大年初一了,早餐是猪肉包子,帅克,你知道吗?我其实很怀念有四大金刚的日子啊。”
我说:“四大金刚是不是杜老大黄老大他们几位啊?我靠,你很发动啊兄弟!你他妈的好歹是个革命战士!”
四海对我说:“他妈的,老子说的是早点,大饼、油条、茨饭、豆浆!这就叫四大金刚!农民!”
我说:“误会误会,我靠,退伍之后我去了上海请我吃大闸蟹好了,我老家加上烧麦啊发糕啊有八大金刚了!四大金刚不算个鸟!”
四海很认真的看着我说:“兄弟,我请你吃!”
然后我们都很感动的干了一瓶,一起当过兵,一起挑过粪,这朵战友之间的友谊之花,势必常开不败,流芳百代!
所以,这就是为什么每当只要我走过绿油油的菜地的时候,我就会想起四海,然后不由自主的发笑的原因。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开饭的哨音在军营里此起彼伏,我藉口说我留下了整理劳动工具,呆会再回连队吃饭,便行走在绿油油的菜地当中,是的,我的目标是副业地里的副业组,我的真实的目的,是去找老八借皮鞋,因为想到了四海,所以我决定先借两双,回去之后就跟四海说,要他跟着一块去,毕竟这厮没有去教导队集训,一年下来,算是知道了怎么去怎么回,街上的女人几条腿,班长他们一伙老兵还要去买特产,不如就拉上四海,好歹算个导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