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肆意玩弄闪烁的屏幕
3个月前 作者： 签仁天
卡洓娥用幻术把我带回了树林中。
实在太奇怪了。
据我所知，幻术改变的不过是眼睛所看见的画面，无法对真实的事物造成任何影响。可是，前一秒我明明还在伸手不见五指的乌托镇，一眨眼便来到地面上，这不是“瞬间移动”吗？幻术怎么可能办得到这种事？
虽然魔性定偶的定偶能力大多十分强大，但肯定不至于如此离谱，所以想必另有蹊跷。
也许是乌托镇的入口被卡洓娥用幻术隐藏了起来，或者乌托镇根本不在地下......这帮魔族隐瞒的事情可真不少啊，尽管我同样是半斤八两就是了。
卡洓娥领着我走在陌生的小道上，我自然记得来时的路是什么，不过，搞不好那又是她的幻术。
“波利克去哪儿了？”
已经明白跟卡洓娥能够无障碍沟通的我再次抛出了这个问题。
“陪‘癞蛤蟆’玩......还有其他的动物。”
这次出现在我面前的是一只锤头鲨布偶。
“他养了很多宠物？”
没有回应。
说起来，波利克的定偶能力是操纵动物来着。即使他先前用“癞蛤蟆”向我们演示过，但具体的操纵步骤是什么呢？肯定也挺复杂吧。
只有盖尔的能力施展原理简单得令人发笑，打造一副一模一样的身体以获取双倍身体机能什么的......故作玄虚。
所幸波利克并不像卡洓娥那样肆无忌惮地使用定偶能力，否则我们估计得吃更多苦头。
“我姑且把波利克视为你的哥哥了哦？虽说没血缘关系。”
“......”
“你不回话我就当作你默认了。”
我观察着四周，漫不经心地表示：
“定偶能力这种东西啊，你应该跟你的哥哥一样，有节制地使用。”
“否则会死吗？”
“哈？”
没有一丝重量的猫头鹰布偶飞到我的肩头，尖尖的小嘴一张一合。
“还是说，只要我不用，我的病便会好？”
“呃，你生病了？”
“......我不喜欢自称魔族。”
“原来是这个意思啊。”
猫头鹰布偶开始扇动翅膀，绕着我的脑袋不停转圈。很明显卡洓娥生气了。
“遗憾的是你的病估计永远无法痊愈了。”
可我仍决定实话实说。
“同感。所以，节制的意义何在？”
“总不能让其他无辜的人被你传染吧？”
“我为什么要替他们着想？生病的分明是我。”
唉，差点忘了，这家伙是魔族，普通的道德观是束缚不了她的。
我愣愣地盯着猫头鹰布偶那用针线缝制成“十”字的眼睛。
“不过，这样一来可是会引火烧身的哦。”
“我才不怕他们，无论是‘猎人’，还是军队。”
“哦呀，开打时记得饶我一命。”
“......”
......
约二十分钟后，我停下了脚步。
并非只有双子定偶的宿主才能施展幻术或是操纵动物，双子定偶的定偶能力，实际上是强化这两种魔法，使之产生更加恐怖的效果。
一般的幻术，仅可作用于人的视觉，而卡洓娥的那些古怪布偶足以证明——她的幻术，是能够被听见的。
我闭上眼睛。
“你怎么了？”
中性的、毫无感情的声音钻入耳朵。
这回又是什么样子的布偶呢？我暗想。
“我觉得你差不多该解开幻术了。”
“......你看出来了啊。”
没错，从我们离开乌托镇时起，卡洓娥便用幻术令我不断在树林里兜圈子。
微风拂面，左侧的四五棵小树上，一些不知名的红色果子开始晃动。
这是我第三次看见它们了。
“恶作剧要适可而止哦，旅行商人们依旧在等我们呢，如果耽误正事就难办了。”
“知道了。”
于是我睁开眼，恰好对上卡洓娥幽怨的视线。
“我只是想和你多聊一会儿。”
猫头鹰布偶扭动着肥胖的身子，朝我的脸撞去，虽说我明白卡洓娥仅仅在吓唬我，但我还是配合地歪了歪头。
“为什么？”
“你的说话方式很有趣。”
“如老头一般？”
“像一位自以为是的医生。”
“不错的比喻。”
我由衷地评价道。
“曾经我的愿望便是成为可靠的医生。”
“你是没法超越风信子小姐的。”
突然蹦出的奇怪言论让我不禁怀疑：所谓的“风信子小姐”莫非是一名传教士？
“你就这么崇拜她么？”
“没有人比她更适合医生这一称呼了......她能治好我的病。”
喂喂，骗人的吧，我从未听过哪个医生可以将魔族变回人类喔。
但我毫无反驳她的心思，毕竟这与我没关系。
“真厉害啊。”
“......”
“那你怎么不去找她呢？”
“......”
卡洓娥一言不发。
猫头鹰布偶也随之消失了。
......
“到了。”
当我踏入一片草地，猴子布偶如是宣布道。
“待会你负责把这些装进袋子里。”
我接过卡洓娥递来的布袋和纸条，纸条上写满了所需物资的名称以及相应的数量。
“用于交换的东西，波利克已经提前给他们了。”
“嗯。”
“你清点完毕后，往东走，我会帮你消除你来过的痕迹。”
“好的。”
“对了，大长老说你可以额外拿一些你喜欢的商品，价值一百维本左右的都行，作为你替我们干活的报酬。”
喜欢的商品......
这是怎样？我又不是小孩子。
居然有报酬么，我还以为得做白工呢。
“谢谢，不过，麻烦直接给我钱吧。”
“你要钱干什么？”
“还债。”
“......我们没有钱，你自己跟旅行商人们商量。”
“你不陪我一起吗？”
“军队的人在附近，不能冒险。”
“呃，万一他们盘问我，我该怎么回答？”
“自己想办法解决。”
“......”
“无论如何，不准背叛我们，也不准逃跑。”
“我还不至于愚蠢到做出这种不计后果的事情......”
卡洓娥直勾勾地盯着我，眼里的稚气尽数消散，取而代之的是疯狂与猜疑。
好似一只找到猎物的小狼。
“......”
而未等我回答，面前的景物便再一次产生了变化。
卡洓娥和猴子布偶不见了，我的背后则传来了旅行商人的吆喝。
“喂——喂——这边这边！”
唉，好歹先提醒我一下嘛。
“总是这样......我都快要分不清什么才是真实的了......”
我一边抱怨一边转过身去。
树与树之间多了几个吊床，地上满是因火堆燃烧而留下的灰烬，空气中弥漫着烤肉和酒的味道，一阵风吹来，白色的帐篷抖了抖，宛如一群睡着的大绵羊。
食物的气味真诱人，我忍不住吞了一口口水。
旅行商人们仍在大声催促我，可就在此刻，我发现他们的身旁站着一位全副武装的男子，他神情凝重，握紧拳头，胸口的盔甲上刻了一只头戴王冠的蛇。
啧，果然是军队的人。
事到如今只好硬着头皮过去了。
拜托千万别刁难我，我仅仅是游荡在四周的无辜旅人罢了，大可不必威逼利诱之类的......说到底该作出解释的应该是放任魔族接触平民的丹爵尔城的城主，我充其量也不过是受害者哦。
“你好，请问刚刚的幻术是你施展的吗？”
喂，一上来就是拷问！
下意识避开男子的目光的我决定装傻。
“什么都不要承认。”
盖尔也发出了提醒。
“果然是幻术啊......难怪我在树林里走了半天才找到出口。”
我挠了挠头。
“不，不是我。”
“好吧，那你在这附近做什么？”
“只是逛逛。”
“......你是丹爵尔城的居民？”
“我是来这儿旅行的。”
“什么时候来的？”
“昨天。发生什么事了？”
“这里很危险，请尽量待在城内。”
男子的言辞诚恳。
“此外，我们正在排查可疑人员，麻烦你出示一下相关证件。”
“啊，证件......”
我将手伸进口袋，尽管我十分清楚证件绝不会在里面。
“抱歉，或许是落在旅馆了。”
“哦？旅馆的名字是什么？”
男子皱起眉头。
眼下这一状况肯定是无法敷衍过去的，就在我犹豫要不要继续撒谎的时候，一个旅行商人替我回答了男子：
“长官，旅馆的名字是‘七八度狐狸’，是我推荐他去那里的，嘿嘿。”
“是么。”
看着旅行商人的憨厚笑容，男子眼中的怀疑淡化了不少。
“当然，因为旅馆的老板是我的堂兄嘛，长官，你有兴趣的话......”
旅行商人借机与男子攀谈起来。
......
在旅行商人们的掩护下，我总算顺利拿到了物资以及一百维本。
提着沉重的袋子跟卡洓娥返回乌托镇，看到安然无恙的雪的那一刻，我忽地感到如释重负。
“感谢，真是麻烦你们了。”
大长老笑呵呵地朝我点了点头。
“......波利克？”
波利克站在大长老的身边，但是......
“你的头发怎么变得这么长了？”
“啊哈哈，有吗？亏你能看出来啊。”
“不不不，我又不是盲人。”
这家伙的头发昨日才勉强够到肩膀，今天却已是及腰的程度。
我还想追问，可波利克找借口逃开了。
......
大长老给了我们一些食物，并表示我们可以回房间休息一会儿。
但是负责带路的卡洓娥却不见了踪影。
百无聊赖的我发觉一旁的石桌上有一部绘本。
是卡洓娥从旅行商人那儿换到的。
用它来打发一下时间吧。
翻开绘本大致读了读，其内容可概括为：一名少女历经千难万险，最终击败巨龙，获得了能治好母亲的恶疾的药。
等等，这个故事似乎有点熟悉......什么时候来着......
啊，阿尔。
他曾经骄傲地向我展示过相同的绘本，毕竟他真的很喜欢英雄的故事。
幼稚的小鬼。
阿尔是否就是艾琳诺提及的那位幸存者呢？
倘若他还活着，他能成为梦寐以求的英雄并为小镇的人们报仇么？
如果办得到的话，我一定会在欢呼的群众中一边高喊他的名字一边热泪盈眶地鼓掌的，因为这样一来，我也不必再抱着该死的期待去做随时可能化为徒劳的尝试了。
“喂！不准乱动我的东西！”
愤怒的棕熊布偶手持棒球棍，猛地打散了我的回忆。
“好好......”
......
[“你们聊了什么？”]
[“不值一提的事。”]
[“他们没有为难你？”]
[“他们全都心不在焉，换句话说，像是被抽掉了灵魂。”]
“太夸张了吧。”
雪的脸色有些苍白，我苦笑着看了她一眼。
“不管怎样，你没事就好。”
我拿起搭在椅子上的大衣——之前用来捕捉波利克的“癞蛤蟆”的那件。
奇怪的是，大衣上不知为何多了一处污渍，且散发着一股烂苹果的难闻气味。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