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0章 果持文武术 还继杜当阳

    随着一声悠长的\"吱呀～\"，那扇看似腐朽的雕花木门缓缓洞开。风铃儿不由得倒抽一口凉气，那门内竟别有洞天。只见九曲回廊蜿蜒如龙，檐角飞悬的青铜风铃在虚无中自顾自地叮咚作响；廊下浮动着万千萤火，将满架古籍映照得如同星河倾泻。哪里还是方才在门外所见的那座颓败楼阁？


    “哇，这儿好壮观哦。”风铃儿来至那编钟跟前。只见那钟架巍峨，铜木交错，分作三层，恰似一座微缩的楼阁。六十五件钟磬悬于其上，大者如瓮，小者似盏，错落有致。


    她轻叩一枚甬钟，但闻\"嗡～\"的一声，清越悠扬，余音袅袅，竟似龙吟九霄，又似凤鸣岐山。那声韵在殿中回旋，惊得梁间尘絮簌簌而下。


    “好听，好听！”风铃儿暗自惊叹。细看那钟身，铸着蟠虺纹，间以云雷之象，又有错金铭文蜿蜒其间，字字如蚁，却笔力遒劲。钟钮铸作蟠龙之形，龙首昂扬，鳞爪分明，端的巧夺天工。


    又见上层钮钟微微晃动，发出\"叮叮\"脆响，与方才低沉的甬钟相应和，竟自成宫商。风铃儿恍惚间竟似见楚宫夜宴，钟鼓齐鸣，霓裳羽衣翩翩起舞。


    “怎么样，这像不像是琅嬛阁的样子了？”赤羽眼波流转间漾着几分狡黠，朱唇轻启间将\"琅嬛\"二字念得极重。她皓腕轻抬，指尖在青铜编钟上轻轻一叩。


    “叮～”钟声清越悠扬，如水波般在阁内层层荡开。霎时间，四周书架上的古籍无风自动，书页翻飞间泛出淡淡金光；廊下的青铜风铃齐齐应和，奏出一段玄妙的韵律。赤羽袖间的金线刺绣在声波中微微发亮，七色流光流转，衬得她整个人如同浴火重生的凤凰般耀眼夺目。


    “那这儿为什么要把外面弄得像危楼似的。这不是存心吓唬人嘛！”风铃儿蛾眉轻蹙，指尖无意识地绕着鬓边一缕青丝打转，嘴里小声嘟囔着，她忽觉失言，慌忙咬住下唇，眼波却仍忍不住往那斑驳的梁柱上飘。


    “因为……”星尘的声音如清泉般流淌，却在半途被一道冷冽的声线截断。


    “因为我不喜欢被别人打扰，所以让星尘故意搞成这样防止有外人进来。”苍穹独坐一隅，修长的手指拈着一枚黑玉棋子，在残局间游移不定。棋盘上星罗棋布，杀气纵横，她眉峰微蹙，眸中精光闪烁，似在推演万千变化。忽而指尖一顿，棋子\"嗒\"地落定，激起一缕尘埃。


    “这是苍穹姐。”星尘轻拂衣袖，朝风铃儿微微颔首，她轻叹一声，压低声音：“那年朝日鲜明之国遣使来访，名为切磋棋艺，实则暗藏私心。他们以秘制的龙脑香乱人神智，更在棋盘暗藏磁石机关。”说着瞥了眼苍穹紧握的拳头。


    赤羽朱唇勾起一抹冷笑：“那局棋纵有千般诡计，那些人也根本不是苍穹姐的对手。”她突然将扣指往案上一敲，惊得棋盘上余子簌簌震颤，“偏生那些人指着苍穹姐收子的手势，说什么''棋道贵在优雅''，硬是判了苍穹姐违规。”


    “啊？怎么这么不要脸啊。”风铃儿气得连连跺脚，布靴踏得地面咚咚作响，“下棋就下棋，哪有管人收子姿势的道理？”


    “过去了，做好自己就行。”苍穹抬手轻抚棋盘，指尖过处，那些纵横交错的纹路竟泛起淡淡青光。她声音不轻不重，却让阁中霎时重归于平静。


    只见苍穹指尖又在棋盘上轻轻一叩，发出清脆的声响。那些流转的青光应声而碎，化作漫天星子，簌簌坠落，最终消弭于无形。她广袖轻拂，从袖中取出一个紫檀木匣。


    “今日既是你生辰……”她将木匣徐徐推至风铃儿面前，素来清冷的眉眼难得染上一丝暖意，唇角微扬的弧度比三春柳色还要柔软几分，“便赠你此物。生辰……欢喜。”


    风铃儿小心翼翼地揭开木匣，只见乌木衬里上整整齐齐码着《三字经》《千字文》等蒙学典籍，书页边缘泛着淡淡的金辉，墨香与檀香交织，在匣中氤氲成一片温润的云霞。


    “嘶……”风铃儿倒吸一口凉气，指尖悬在木匣上方微微发颤。那几本启蒙书册安静躺着，封皮上的烫金小字在光下闪闪发亮。


    “噗……哈哈哈哈～”晓秋突然爆发出一阵银铃般的笑声，她抹着眼角笑出的泪花，手中的绢灯都跟着晃出圈圈光晕。


    “不是，咱就不能送点好东西吗？”风铃儿气得腮帮子都鼓了起来，指尖\"啪\"地合上木匣：“我还当是什么稀世珍宝呢！”


    “赤羽，你给她演示一下吧。”星尘的嗓音自她身后悠悠飘来，裹挟着晨露般清透的慵懒，尾音微微上扬，像一片羽毛轻轻扫过耳畔。


    \"好嘞~\"赤羽拖长了音调，手臂一伸便懒洋洋地搭上风铃儿的肩头，五指还调皮地在她肩头轻轻叩了两下，“跟我来吧。”


    “啊？哦。”风铃儿下意识缩了缩脖子，赤羽掌心的温度透过单薄的衣料传来，让她耳尖微微发烫。她低头盯着自己的鞋尖，脚步却不由自主地跟着往前迈。


    赤羽偏头瞧见她这副模样，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她故意凑近了些，温热的呼吸拂过她泛红的耳垂：“怎么，怕我吃了你不成？”


    风铃儿一个激灵，差点同手同脚，结结巴巴道：“谁、谁怕了！”可攥着衣角的手指却悄悄收紧。


    “赤羽姐啊，别赫人家咯。”晓秋不知何时倚在一旁，笑得眉眼弯弯。


    “嗯哼。”只见赤羽轻轻应了一声，随后领着风铃儿来到一处练武方台。


    那方台不过三丈许见方，青石板铺就的台面被晨露浸润得泛着幽光。四角立着的青铜灯柱已然熄灭，残留的灯油在柱身上凝结成琥珀色的泪痕。台面边缘磨得发亮，显是常年有人在此腾挪习武所致，正中几道深浅不一的划痕，像是利刃留下的战勋。


    “小朋友~”赤羽突然俯身凑近，指尖轻轻挑起风铃儿的下巴，眼底流转着狡黠的光，“你听说过横渠四句吗？”


    “啥、什么四句？”风铃儿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惊得一颤，发丝在空中划出一道慌乱的弧线，有几缕不听话的青丝轻轻拂过赤羽的手背。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这个嘛，就是张载老先生的横渠四句噻。”晓秋将绢灯往地板上一搁，轻声开口，却又偏偏尾音上扬，带着几分教书先生般的得意。


    “不错。”赤羽轻轻颔首，眸中闪过一丝赞许。她手腕微抖，一柄如霜似雪的长剑倏然凝现，剑锋流转间寒芒吞吐，恰似一泓秋水映着残月清辉。


    “小朋友~”她忽地压低嗓音，指尖在剑脊上轻轻一掠，那柄青锋竟无端震颤起来，发出清越悠长的龙吟，宛若深潭潜蛟初醒。


    “所以，这一招就叫做……横渠剑风！”赤羽清叱声未落，剑尖已如寒星乍破。但见她腕底轻旋，三尺青锋倏忽前点，剑尖凝滞的刹那，带起一阵呼啸的罡风。剑势看似轻灵，实则重若千钧。


    风铃儿足尖点地，身形如柳絮般向后飘去。不料赤羽却在这电光火石间倏然收剑，三尺青锋\"铮\"地一声归入鞘中，竟连半点余劲都不曾外泄。


    “哇哇哇。”她一个踉跄险些跌倒，慌忙稳住身形，却见赤羽已近在咫尺。指尖轻弹风铃儿眉心，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看到了吗？若想学好武……”赤羽倏然欺身向前，食指轻轻压住风铃儿的唇瓣。她眼波流转间噙着七分玩味，“文亦是必不可少的，更重要的是，能帮你更好的和东方老贼斡旋，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