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这太后虽然已经有了些年纪，可是一举一动，那端庄雅致的容貌，依旧风韵犹存，林洵依稀能想象的出，太后年轻的时候，容貌在这一众的后宫女子间，必定出众。　　“儿媳给母后请安。”　　林洵给太后行了个礼，对于这德公子的控诉，他的脸上倒是未闪过半点的胆怯。　　不过一个冒犯了自己的五品公子，若是他不还手，那这被毁了容的人可就是他了。　　看着林洵这副平静无波，面对德公子的控诉云淡风轻的模样，太后的嘴角边微微划过了一道笑意，她看着林洵的目光之中全都是慈爱。　　“阿洵起身吧！”　　太后一边说，一边寻了个石凳坐了下来，理也没理一下那方才跟她求救的德公子。　　阿洵？　　林洵听到这称呼，还有些懵。　　说起来，这等称呼，往日也只有在林府的时候，林府里的长辈才会这般叫他。　　无形间，林洵倒是觉得与太后亲近了几分。　　太后坐下后，便朝着林洵招了招手。　　“过来，坐哀家旁边来。”　　太后在看这林洵的时候，目光之中总是流露着一股莫名的情意。　　在瞧着林洵的这一张脸的时候，太后的神色有些恍惚。　　“像，像极了。”　　太后喃喃自语着，林洵瞧见太后这一副仿佛梦魇了的话，有些茫然道：“母后，您在说什么呢？”　　蓦的，太后回过了神来，脸上划过了一丝若有若无的遗憾的笑容。　　“没什么，哀家只是觉得你跟你娘长的很像，就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　　这边太后正在和林洵说着话，另外一边，那德公子还有一众宫人们还在跪着。　　便见那德公子一点儿也不识时务，他跪在地上又爬到了太后的脚下。　　“太后！求太后为臣妾做主啊，臣妾的这张脸毁了，臣妾心里苦啊！”　　一个好端端的大男人，非得是一副女儿家的姿态，别说林洵看了倒胃口，就是这太后瞧见了也倒胃口。　　最重要的是，方才发生在这亭子里的事情，太后知道的一清二楚，这不怪林洵。　　德公子打断了太后与林洵说话，心下正恼，当即便转头看了一眼自己身边的近身宫女琴芳道：“德公子，德行有亏，骄纵跋扈，即日起送去冷宫居住，不得有误！”　　太后在面对林洵的时候神色慈爱，可是在面对那些不相干的人是，便又恢复了太后往日的威严。　　林洵都不曾料到，太后竟然连问都没问自己半句，更别说给这德公子半点儿分辨的机会了，就这么把一个脸毁了的公子直接打发去冷宫了……　　要说这德公子，好歹也是个五品，不高不低的，还有上升的空间，这么一来，他的一生都毁了。　　可是这是他本该有的下场，林洵断不会同情他！毕竟，今天他若是不还手，那么被毁容受辱之人便是他自己了。　　当德公子听到了太后下达的旨意后，瘫软在了地上，满眼的不可置信。　　没一会儿，那德公子便被送走了，而一直近身伺候德公子的红鸢这会儿还暗自庆幸着，幸好他遵从了林洵的话，打了他的主子了。　　可是，林洵见不得这种吃里扒外的宫婢，太后自然也是见不得的。　　便见太后又将目光放在了红鸢的身上。　　“烈王妃既答应了你留你一条贱命，哀家自然不会发落你的性命……”　　听到这，那红鸢跪在地上急忙谢恩道：“奴婢多谢太后大恩大德！”　　瞧见这宫婢这般说，太后却冷冷地笑了一声。　　“哀家居于深宫几十年，平日最见不得的就是你此等为了自身的性命而背主求荣的狗东西，你这死罪可免，但活罪难逃，来人……”　　太后说到此处的时候，红鸢跪在地上那真的是和德公子一个德行，直接吓的瘫软在了地上。　　便见太后继续道：“将这贱婢给哀家拖下去，杖责三十，扔去冷宫，与她那主子作伴去！”　　这不管是后宫的妃嫔还是宫女太监，一旦是入了那冷宫里，那这一生都算是毁了。　　红鸢被人给拖了下去，林洵在一旁瞧着，当即起身又给太后行了个礼。　　“儿媳多谢母后。”　　听到这话，太后嘴角含笑道：“快快坐下，此等小事，无需谢哀家，哀家早就想治治宫中此等嚣张跋扈，善用死刑的后宫妃嫔了，如今也算是杀鸡儆猴了，那些个蠢蠢欲动的人，如此也能安分一段日子了。”　　林洵坐在一旁，神色带笑，本来他进宫之前，心中到底是有些紧张的，他林洵在烈王府里地区彪悍，可是皇宫里到底不是他的地盘，他多少还是收敛着的，今日若不是这德公子先行犯他，他也断不会让人打烂他的脸的。　　原本正担心着，自己的这番举动会招来别人的非议，也让秦非寒陷入为难的境地，不想太后来了，并且三两句话，便直接叫他的心放下了。　　太后瞧着林洵也不说话，这会儿瞅着他道：“怎么了，哀家可是听说了，你在烈王府里，那可真是彪悍的很啊，如今在哀家的面前怎的如此娴静，怎么方才那德公子一事真叫你吓着了，怂了？”　　怂？男人怎么能怂？　　便见林洵笑道：“母后说笑了，那德公子一事自然不会叫儿媳怂了的，只是这里是皇宫，儿媳的一言一行都牵扯到王爷，凡是还是小心点好。”　　瞧见林洵这般说，太后笑的更欢了。　　“怕是你这小心，过不了半晌，就会露出狐狸尾巴了吧？你啊，可是跟你娘一模一样的！”第八十七章 追忆似水年华　　当林洵听到这番话的时候，神色还有些恍然。　　其实林洵对于自己的娘半点记忆都没有了，他只知道他娘是林和廷的正妻，生了他后没几年，一直都郁郁寡欢，最终得了一场重病后，早早的便离开了人世。　　“太后好像跟我娘很熟，可是我却对我娘没有半点印象。”　　见林洵这般说，太后好似回忆起了很多往事。　　“是啊，我们那时候何止是熟啊，你娘待字闺中时的性子，比你的性子还要张扬，谁惹了她，她就报复回去，从不让人家有好果子吃，偏生你娘平日里总喜欢扮作男子的模样，哀家刚认识你娘的时候，也以为你娘是个男子呢。”　　太后说到此处的时候，神色飞扬，忽而她身旁的琴芳姑姑重重的咳嗽了几声。　　“太后，想来王爷在皇上那里一时走不开了，烈王妃虽王爷一早便入宫了，想是午膳都未曾用呢，太后也是一早起身，说是要等王爷与王妃一同来用早膳的。”　　忽闻这话，太后将将才反应过来。　　“是是是，哀家老糊涂了，竟忘了这茬了！”　　说罢，太后急忙起身看着林洵道：“想来非寒一时半会儿也来不了了，琴芳你打发个人去皇上那，将哀家发落了德公子一事禀告一番，也顺带提醒一下非寒，他媳妇儿哀家接走了，叫他别挂心。”　　闻言，琴芳淡淡地笑道：“是，太后！”　　没一会儿，林洵便随着太后来到了昭宁宫与太后一同用起了早膳。　　“阿洵，你尝尝这道芦笋汤。”　　太后的话一出，一旁的琴芳笑道：“这道汤是太后一早特地吩咐御膳房做给王妃您尝尝的。”　　听闻这话，林洵面上带笑，可是心里头却有些苦，不管如何既是太后吩咐的了，那林洵自然不能不从。　　便见他低头喝了一口这芦笋汤，当即眉头一皱。　　“噗……”　　他一口汤喷了出来，呛的直咳嗽。　　本来他以为他这鲁莽的行为会让太后不高兴的，不想太后乐的直笑。　　“果然，跟他娘一样呢，最讨厌喝的便是芦笋汤了。”　　太后的话一出，林洵的神色一僵，敢情人家太后是故意拿他最不喜欢的汤来试探，好来追忆自己的似水年华呢……　　林洵真的是无奈至极，但说起来，他还得感谢他娘，若没有他娘的话，或许太后压根就不会这么待见他了！　　以前在林府的时候，林洵对于他这个娘因为没有半点儿印象，所以感情上也很淡薄，可如今听了太后的一番话后，他对他娘的过去，倒也产生了一丝好奇之心。　　“太后，儿媳对娘没有半点儿印象，父亲也从未与儿媳说起过娘的为人，既然太后与儿媳的娘熟，不知太后可否与儿媳说一说娘的旧事？”　　瞧见林洵问起，太后的脸上却又闪过了一丝追悔之色。　　“阿洵，你娘的旧事她怕也不愿意再提，那曾是她最快乐却又是最痛苦的一段旧事，如若不是因为那些旧事，她嫁进林府后，怕也不会终日郁郁寡欢了，罢了罢了，不提也罢，你只需记得，往后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你没有娘替你撑腰，哀家便是你的娘。”　　林洵总觉得，太后的言语间有太多的无奈与感伤，便也未曾继续问下去，不过说到底，当他听到了太后说要做他的娘是，林洵的心里还是涌起了一阵感动。　　“儿媳，谢过母后！”　　林洵起身行礼，太后却一把握住了他的手，目光之中仿佛带着无限的懊悔与感伤。　　将将又坐下来继续用膳，林洵忽又道：“其实儿媳还有一事不明。”　　闻言，太后淡淡地笑了笑道：“你是不明白，为何嫁进烈王府三年，哀家却从不召见你罢？”　　便见林洵点了点头。　　“的确如此。”　　说起这件事情，太后无奈地笑了笑。　　“三年前，你跟非寒的婚事虽是非寒自请的，但也是哀家心里属意的，即便哀家当初知晓你喜欢的是女子，却特地发了道懿旨，各家公子小姐务必出席，缺一不可，所以林尚书也只能用骗的将你骗来了哀家的寿宴上，哀家本想着，若是非寒看不上你，这门婚事也便罢了，却不想，非寒偏偏就看上了你，当时哀家的心是又喜又忧。”　　太后自然忧，自己属意的儿媳妇喜欢的是女子，这般强行将他嫁进烈王府，她的心里一直都备受煎熬。　　“阿洵，三年过去了，非寒可算是功夫不负有心人，与你也算是修成正果了，当年是哀家一意孤行想让你成为非寒的王妃，可到底知晓你喜欢的是女子，心中一直觉得有愧于你，不是不想召你进宫，而是哀家不敢见你罢了！”　　太后不敢见林洵，自然也就觉得对不住那早已将入土的人，可是她心里的那份情意随着年龄的增长，非但未曾忘却过，反而一日比一日盛。　　可当年，她们也都是两难的人，如今她才一心希望自己的儿子，能与那人的儿子成双成对，也算是弥补了她们那一代的遗憾了。　　林洵静静地听完了太后说的这些话，有些事情，他也不想妄自揣测，但是他可以确定的是，太后的这条大腿，他啊，抱稳了。　　“太后说笑了，往后太后若想见儿媳，随时召见便可。”　　闻言，太后面色一喜，“只要你不怪哀家当年的鲁莽而又自私的下了那一道懿旨便好。”　　一听这话，林洵笑了。　　“说不怪，当初那真是恨死太后了，如今儿媳却对太后感恩戴德，若不是太后的懿旨，可能儿媳永远都不会找到如王爷这般，待儿媳好的人了。”　　林洵此话一说，太后满意地笑了起来。　　这厢，两个人聊的正欢，笑声阵阵，那厢，秦非寒方才皇上那过来，那一路上健步如飞，到了昭宁宫，那一颗心就跟归心似箭似的，迫切地飞奔而来。　　便见秦非寒一踏进殿里，听见林洵与太后的笑声，心下一块石头落了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