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3个月前 作者: 将渝
    “不要睡,容容,”戚陆霄嗓音沙哑,低声叫他,“我带你出去。”池容因为他被裹挟到这一场荒唐中,不能为了他再死一次。“嗯。”池容睁开眼,很小声地答应他。几个绑匪徘徊靠近,戚陆霄呼吸沉了沉,扣动扳机,子弹不偏不倚击穿了其中一个绑匪的胸膛,紧跟着枪声骤起。楼梯被子弹灼穿了几个洞。陈赫缇倒在不远处的沙发后,一把老骨头倒是很硬,竟然已经渐渐醒转,他溢出一声呻.吟,一个绑匪立刻过去将他扶起。戚陆霄趁乱开枪打中了另外一人。池容头疼得厉害,小腹也泛起剧烈的幻痛,冷汗沿着他白皙的脖颈淌下去,他眼前被汗水模糊,几乎辨不出戚陆霄的身影。陈赫缇换成左手持枪,步步逼近,子弹如雨般砸下。戚陆霄浑身染血,他只有一条手臂,难免吃力,背部中了一枪,腰侧被子弹擦破,他指骨收拢,子弹不够,不能浪费,屏息凝神片刻,将枪口从楼梯间隙探出。猝然击中了最后一个绑匪的小腹。楼梯摇摇欲坠,已经不能藏身。池容转过头对上戚陆霄的眼神,就忍住疼痛往甲板上跑,船舱内枪声激烈,望风的那个绑匪也过来帮忙,池容还没走到甲板,戚陆霄已经追过去,那个绑匪没来得及端枪对准池容,就被戚陆霄冷着脸抬腿狠戾地踹倒,从舷梯上摔了下去。不知道死了还是晕厥。甲板上海风阵阵,陈赫缇大势已去,池容跟戚陆霄也无处可躲。远处救援的船舶靠近,陈赫缇眼角含泪,突然苍凉冷笑了一声,枪口抬起,对准戚陆霄,他那双老迈的眼睛也紧盯着戚陆霄,却不像在跟戚陆霄说话,“你还能再救他一次吗?”他指腹勾在扳机上,黑漆漆的枪口骤然一转,对准了池容的头,猛地扣动扳机。池容苍白虚脱,已经撑到了极点,他眼瞳猝然睁大,却没力气再躲开,旁边一股凛冽温热的气息却突然将他包裹住。一起摔到了甲板上。池容浑身发颤,子弹穿透皮肉的声音响彻他耳畔,他抬起手,就摩挲到一片冰凉濡湿,大片大片的血渗过戚陆霄肩头的衣料。染红了他的掌心。陈赫缇也几乎同时颤巍巍地倒了下去,胸口溢出一片鲜红。戚陆霄的枪口泛着滚烫的热意,他整个人挡在了池容身上,拿仅剩的那条手臂紧紧地抱着他,垂眸盯住池容苍白漂亮的脸颊,和那双颤抖的眼睫,漆黑的眼眸格外温柔,哑声道:“没事了,容容。”救援已在不远处。戚陆霄气息微弱,像紧绷的那根弦突然断掉,他支撑不住地倒在了池容肩头。“戚陆霄……”池容哑声叫他。身上的人没有应声,池容眼睫颤了下,眼泪沿着苍白的脸颊滚了下去,湿透了发鬓,他拿掌心捂住戚陆霄肩头的伤口。血还在往外涌。“我不是救了你一次吗?”池容将眼泪蹭在他肩头,终于恍然,“你为什么还回来?”第89章 怦然心跳海上渐渐浮起日出的璨光, 尽管仍然很昏暗,池容忍了下眼底的泪, 他指.尖颤得厉害, 只能低头拿牙咬紧掌心的纱布边缘。然后撕下来捂住戚陆霄不断涌血的伤口。救援在几分钟后赶到。戚老爷子死状异常,被怀疑的并不是只有戚陆霄,警方也在暗中掌握陈赫缇的动向, 背后涉及陈年的事故和阴谋,除了戚常他们,陈赫缇身上恐怕也背了大案。救援队很快就在海上找到了这艘游轮。但戚陆霄踏上甲板之后,陈赫缇就一直让人将游轮往远开, 池容茫然不知在海中的哪一处, 隔着茫茫的夜雾,连海岸线都无法辨认。就算救援队出动了直升机, 返回时仍然被迫耽误了很长时间。等到了医院,手术室的红灯亮起, 池容在走廊长椅上坐下, 才发觉浑身冻到冰冷,双手在搏斗中充血泛红, 受伤的掌心皮肉外翻。瞿白他们也都跟到了医院。瞿白还带着池容的羽绒服,池容在晚宴上被带走时, 身上只穿了单薄的西装, 他将羽绒服披在池容的肩头。晏余俯身重新给他包扎了一下掌心的伤口,另一只手拿手铐勒紧绑匪咽喉的时候也磨出了血泡, 晏余处理过后一并包扎了起来。医院的走廊雪白寂静,除了匆匆走过的医务人员, 还有警方的人在, 韩城在跟他们沟通事故发生的过程。但在那艘游轮上发生了什么, 还得问池容,现在的状况却无法询问。只能等手术结束。“池哥。”许小遥端了杯热水过来,蹲在旁边小声地叫他。池容脸颊苍白,摇了摇头。瞿白他们本来没想告诉老管家,但万一戚陆霄手术出了什么意外,今晚也许就是最后一面,所以还是将老人接了过来。池容抬起头,眼眶一红,眼泪突然就掉了下来。“没事,”老管家眼底也有泪痕,濡湿了皱纹,那双苍老的眼却很柔和,抱住他,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不哭啊,孩子。”手术室的指示灯不知道亮了多久,终于熄灭时,池容双腿都冰凉僵硬了,站起来冲到门外,险些踉跄。医生疲惫地摘掉口罩,宽慰道:“万幸没有伤到要害。”戚陆霄中了两枪,在后背左侧,还有右肩,其实只取子弹手术不需要这么长时间,但游轮远离海岸线,就算救援人员一直在拿血袋输血,抵达医院时仍然无法避免地失血过多。手术才格外棘手起来,中途心跳骤停,又紧急抢救。离开手术室,先转入了重症病房,池容眼眶通红,守在玻璃墙外不肯挪步。“池少,我跟韩城在这儿陪着,”瞿白劝说,“你先去睡一会儿吧。”警方将陈赫缇和他的手下也都带了回来,戚陆霄开枪击中的是陈赫缇的右胸,避开了心脏,陈赫缇现在还在抢救中。其余人死的死,伤的伤,轻伤的几个已经被押到警局审问。池容眼睫颤了下,他身体很疲累,意识却格外清醒,他没去睡觉,转头去找警方的人陈述了昨晚发生的事。戚陆霄在重症病房待了一整天,身体各项指标都渐渐稳定下来,就被转到普通病房,但人还没醒,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醒。在病房住了三四天,伤口已经开始恢复愈合,人却仍然昏迷。“应该是前段时间太累了,”晏余跟池容说,“多睡一会儿也好。”阮愿跟她爸爸妈妈到医院探望过,刀刃锋利,池容的手险些伤到神经,掌心缝了几针,皮肉控制不住地发痒。事故发生当晚,是宋寒生负责的晚宴,池容失踪,戚陆霄又独自离开,宋寒生得知消息心底就很不安宁,在病房外徘徊过一阵。但池容也病了,还在发烧。就谁都没有久留。池容脸颊苍白滚烫,眼皮烧到酡红,呼吸都是烫的,趴在戚陆霄病床旁边,脸颊埋在他冰凉的掌心里,攥着他的指.尖。戚陆霄瘦了许多,池容盯着他消瘦之后更加锋利的眉骨,和格外深邃的眼窝,稍微支起来,换成将下巴颏抵在他的掌心。戚陆霄在昏迷中指尖微微蜷起,像抚摸在他的脸颊上,池容眼睫一眨不眨地盯住他的脸,小声地叫他,“戚老师……”无人应声。“我很想你。”池容亲了下他的手心。又怕压得戚陆霄手麻,趴了一会儿,他垂下睫毛捏了捏戚陆霄的指骨和手掌,挨个将他冰凉修.长的手指捋平。池容还没退烧,而且几十个小时没怎么睡过,瞿白他们劝不动,老管家就过来说:“小少爷,你先回家睡一觉,医院离家不远,要是先生醒了,我马上给你打电话。”池容眼眶都是涩的,迷.药的副作用太大,他抿住嘴,勾住戚陆霄的指.尖,摇摇欲坠地被老管家扶起来,才终于肯离开。瞿白开车送他回家,池容脱掉了西装,身上却还是那件染血的白衬衫,他锁骨和胸前也都是血迹,将手裹紧去冲了个澡。才冲掉一身浓重的血腥。陷入柔软的床被中,不像睡着,像是昏迷,他额头还在发疼,就这样昏睡了过去。他睫毛在眼底遮出了浓重的阴影,在混沌的睡梦中辨不出年月,好像到了池俞刚去世,他被送到孤儿院的那年,冬天下了场很大的雪,他独自蹲在院门外的台阶上。明知道不可能了,但还在等谁来接他。他冻得手脚冰凉,小脸通红,不远处竟然有脚步声踩着雪地过来,他惶然无措地抬起头,却又已经到了片场。在拍完戏的晚上,戚陆霄到剧组接他,那双漆黑的眼眸幽邃温柔,俯身叫他宝贝,温热的掌心揉在他发顶,问他要不要跟自己回家。他像走失的小动物,朝戚陆霄伸出手,再一转头,人却不见了。他站在漆黑的剧院里,只有舞台上这一方是亮的,紧跟着无数颗白色的星星在剧院上方亮起,群星凝成了一片无边无际的浩瀚洲流,台下的观众席也被冰雕的星星照亮。他在人群中对上了戚陆霄凝望着他的眼睛,戚陆霄翘起唇角对他笑了笑。他也忍不住弯了弯眼睫。但往前走了一步,周遭变化,却成了一条深夜静谧的乡间小路,月色高悬。戚陆霄眉弓仍然很冷,但耳朵却很红,垂下眼将义肢递给他看,义肢上的小灯灯在地上照出一个雪亮的光点。他很无理取闹地让戚陆霄以后只能给他一个人看,戚陆霄将他抱住,怀抱是滚烫的,却很克制地在他发顶上亲了下。他心头怦然一跳,再也没有停止。……池容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多久,他睁开眼时,眼尾都是湿润的,但好像退烧了,额头已经没有那么烫。卧室外的走廊似乎有动静,池容起身过去推开门,瞿白他们恰好经过,被吓了一跳。“池……池少,”瞿白略有些慌张和愧疚地说,“我们是不是把你吵醒了?”池容摇了摇头。他才发现夜幕降临,天色已经彻底黑沉下去,庭院亮起一片灯光。“你们在干什么?”池容抬起眼睫,一开口,他跟瞿白他们都愣了愣,他嗓子哑到几乎听不出本来的声音。瞿白跟晏余抬了个半人高的纸箱子下楼,他们掩饰得很好,架不住池容更敏锐,他目光盯住那个纸箱子,低声道:“放下。”瞿白一时局促,但还是放到了池容的卧室,然后才离开。老管家本来嘱咐他们偷偷地把东西挪出去,免得现在家里没人,万一被池容瞥到,没想到他们还是被逮了个正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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