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3个月前 作者： 乔行之
程穆也换好拖鞋，走进客厅。其实程穆只来过这里几次，但对原来的孔殿承来说，他已经算是常客了，所以就给他备了拖鞋。原主是真的把程穆当朋友的。程穆看孔殿承自顾自地吃着烤鸭，心里是有点不爽和尴尬的，但他不能像孔殿承这样把情绪外露地这么明显，更不能随心所欲地甩脸子离开。他在酒桌上应酬过，也强颜欢笑地讨金主、导演高兴，现在在孔殿承这里受点小委屈算什么？反正，他总要讨回来的。程穆走过去，还给孔殿承倒了杯水。“程祖‘倒仓’之后，嗓子变得又闷又窄，当初很多人都说，他嗓子这样，恐怕只能改唱老生、花脸了，然而他却剑走偏锋，开创了程派。”程穆给孔殿承打气：“你现在的情况和当时的程祖有点像啊，你的嗓子比起倒仓前，虽然闷了点儿，但再练练，说不定真能成为和程祖一脉相承的程派传人。”孔殿承正嚼着烤鸭，一边的腮帮子鼓了起来。听到程穆给自己戴的高帽子，他毫不客气地反驳：“那可是程祖哎！我何德何能跟他比？这么多年，倒仓失败的人有多少？可能成为程祖的又有几个？”有人评价程祖“高唱则如天外游云，低唱则似花下鸣泉”。[注2]要是他唱戏，那就是“高唱则如公鸡打鸣，低唱则似乌鸦开嗓”，他一个孔雀，何必要做自己不擅长的事自取其辱呢？孔殿承瞥了程穆一眼，又插一刀：“你还姓程呢，也没见成为程派接班人啊。”他这句话差点把程穆怼到墙上去，程穆也姓程，但和程祖却没有什么关系，甚至连正经的程派传人都算不上。程穆放在背后的手攥成拳，深呼一口气，尽量心平气和地说：“你是心情不好吗？说话这么冲，你以前不这样，要是有什么不顺心的，就好好沟通。”孔殿承仰头笑道：“我想通了，我打算和你一样，从戏曲转到影视。怎么样，惊不惊喜？到时候我们可以互相帮助啊，你这么为我打算，肯定会支持我的吧？”“你怎么……会突然有这样的想法？”程穆差点表情失控。孔殿承反问：“不行吗？”程穆：“你那么喜欢京剧，这么放弃，也太可惜了。”孔殿承做出一副落寞又豁达的模样，说：“喜欢有什么用？又不能当饭吃。我嗓子这样，还是及早放弃，只当成爱好就行了。”其实孔殿承根本没有进影视圈的打算，他只是想试探一下程穆。不管程穆是因为什么针对原主，他都希望程穆能收手。倒不是他善心，只是他有点厌恶要这样提防着被人算计。是电视不好看，还是美食不够有吸引力？让他为程穆这点破事浪费时间和精力，实在是不值得。但程穆不这么想，要是孔殿承就这么放弃的话，那他所做的努力就白费了，他那么用心地研究孔殿承倒仓后的嗓音特色……而且，要是孔殿承也进入影视圈的话，他作为“朋友”，站在孔殿承旁边，只会黯然失色。为什么就不能放过他呢？程穆丝毫不认为是他自己像只水蛭，坚持扒在孔殿承身上不放的。“我觉得，这么重要的事，你还是应该再认真考虑考虑。要是就这么轻易放弃了，我怕你会后悔。其实，我就挺后悔的……”孔殿承这才起了一点兴趣，好奇地问：“你当初为什么会放弃学京剧呢？你的嗓子又没有坏。”程穆听到这话，不禁苦涩一笑，轻声答道：“我不像你那么有天分，还有师父细心教导，而且，我家境一般，不得不考虑花费和挣钱的问题。”这个时候的程穆才显得有几分真挚。孔殿承觉得程穆是有一点可怜，但这并不是他算计原主的理由。他意味深长地提醒道：“你现在已经接到戏了，只要你不干坏事不当法制咖，有学京剧的底子在，你一定未来可期。”不说长相，京剧演员的表情、身段、台词都不会太差，而且更能吃苦，转行的京剧演员在影视圈还挺受欢迎的。孔殿承的潜台词是：但如果你要坑我，那你多半要栽个跟头。但他不知道程穆有没有领会到他的意思。孔殿承一副兴致不高的模样，听程穆又说了一些安慰，鼓励，关心的废话。应付地点了几次头后，他就说：“现在对我来说，最关键的就是中考，这些事等我中考结束再考虑吧”程穆也怕说得太过，会显得自己别有用心，只好适可而止。离开的时候，程穆想着：如果孔殿承真的要进影视圈的话，那他就要改变一下计划了。而孔殿承则在关上房门后，如释重负地呼出一口气，脚步轻快地走到沙发旁。他实在不喜欢和人虚与委蛇，现在，他甚至觉得周围的空气都清新了点，烤鸭也更美味。他专心地看起《荒山泪》来。拍摄这部影片时，程砚秋先生已经五十多岁了，又发了福，扮相肯定比不上年轻时好看，但程大师的唱功、表情、动作等，还是让人想感叹一句“不愧是程祖”。孔殿承不只是欣赏或打发时间，更是抱着学习的态度钻研，他看得很认真。但他毕竟还有作业要写，就只看了一个小时。只是写作业的时候，程祖的唱腔还在耳边萦绕……有些唱段也太洗脑了！作者有话说：[注1]：程祖很喜欢吃肘子，这算是戏迷们的一个梗，没有不尊重程祖的意思！之前看到一个晋江的读者昵称叫“程祖的肘子”~大概是戏迷吧感兴趣的小可爱可以去听听《荒山泪》，网上有高清修复版的。不过，更推荐程派的《锁麟囊》，更欢快一点。14年春晚《同光十三绝》，其中有一段锁麟囊，14、15、16年春晚，薛湘灵扮相都超美！[注2]出自《程砚秋传》，一本校园电子图书，没有看到作者第9章 程派乾旦（09）经过两天的学校生活，孔殿承已经有点习惯甚至享受上学的日子了。结果，周三上午最后一节课是体育。孔殿承：“……”这是要他的命啊！他们学校并不存在体育课被抢占的情况，而且初三这周末要体育中考����更确切地说，是中考体育现场考试，过程性考核已经结束了。体育老师一直提醒他们课后不能偷懒，那体育课上就更不会放松了。最后一节体育课，老师安排了模拟考。而现场考试的内容，男生除了1000米跑是必考项目，还三项选考的项目。孔殿承并没有选择，因为选科三月份的时候就结束了，原主选的是掷实心球和排球垫球。这些项目虽然不是他作为一只孔雀擅长的（要是有立定跳远，他能轻轻松松跳五米），但也不算难。他对自己有信心，即使不拿满分，最多也就丢了两三分，他根本不想在大热天里上体育课。然而，老师不允许无正当理由请假。孔殿承看了看外面的阳光，心不甘情不愿地出了教室，到操场之前，他先去超市买了支雪糕和一瓶冰水续命。体育课的队列和升旗时是一样的，孔殿承站在最外侧，左边就是赵崇。赵崇用余光偷瞄着孔殿承在阳光下白得像透明一样的皮肤，心里感叹：真有这么白的男生吗？而且竟然一颗痘都不长！他跟着孔殿承蹭了两天的雪糕，没有生病，不过脸上的痘又多了几颗。偷看的绝对不只赵崇一个，好多人在心里尖叫：世间竟然真的存在这样的白瓷肌少年！简直像精灵一样！孔殿承站得笔直，垂着眸，脸上写着“生人勿进”。现在天气并不算热，大概就二十多度，对人来说算是比较舒适的温度，其实对孔雀也是，但孔殿承不喜欢中午的太阳。这么大的太阳，就应该在屋里歇着或在树荫下乘凉嘛。好不容易等到解散，可整个操场光秃秃的，并没有地方可以遮太阳。而且而模拟考试是分项目缓慢进行的，这就意味着他多半要在太阳下等一节课。此时，孔殿承就十分后悔没有拿帽子或太阳伞。他走到放杯子的地方，仰头灌了口还带着凉意的水。这是上午的最后一节课，所以就有些同学把书包放在操场边，等放学后就可以直接背着书包离开。有女生走过来从书包里拿出伞撑在头顶，看得孔殿承一阵羡慕。等看到有两个女生共撑一把伞，而其中一个女生手里还拿着一把伞时，他就萌生了一个想法。回忆起那个女生的名字，孔殿承就走了过去，问：“任菁同学，你可以把伞借给我吗？如果你不用的话。”“嗯嗯，可以！”任菁仿佛拿着什么烫手的东西，迫不及待就递了出去。孔殿承接过，露出一个笑，说：“谢谢。”“不用不用。”任菁连连摆手。班里的同学大多都是很和善的嘛，孔殿承这么想着，撑开了伞，没想到立马就听到身后传来令人不愉快的声音。“啧，就这点太阳，一个大男生还打伞？娘不兮兮的，真不愧是小白脸。”孔殿承面前的两个女生已经不高兴地皱起眉，因为这样的话不仅贬低了她们觉得好看的男生，也让她们生理不适。但碍于说话的人比较混，他们不想搭理，就没吭声，只是望向孔殿承的视线充满同情。孔殿承转过身，就看见一个比他高四五公分，但身材却快有他一个半宽的男生，因此对方视觉效果上看着是比他矮的。他在记忆里扒拉了一下，这个人名叫蔡宇航，体育课上就站在第一排，之前也嘲笑过原主。但孔殿承不知道的是，蔡宇航对任菁有好感，所以在看到他用任菁的伞时就有点嫉妒，忍不住过来踩他一脚，在暗恋对象面前展现一下自己的“男子气概”。孔殿承不在意蔡宇航是怎么想的，谁骂他那他就骂回去，根本不需要考虑对方是心情不好还是看他不顺眼。他把伞稍微抬起来点，随着伞一起微扬的还有他的下巴。明明孔殿承现在比蔡宇航矮一点，但他看向对方反而有一种居高临下的睥睨感。“你这么黑还愿意晒太阳，甚至无畏增加皮肤癌的几率享受紫外线，就是man了？那你很棒棒哦！”他完全是明着嘲讽，语气带着刻意的夸张。任菁忍不住笑了起来。蔡宇航根本没有想到孔殿承会反驳，他又不是脑子灵活的人，根本不知道怎么怼回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