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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个月前 作者: 孙晓+陈志斌
然而,朗久、空喀山事件的枪声,以及遗留在喜马拉雅山麓的几十具中国和印度士兵的尸体,把他从一厢情愿的迷梦中惊醒了。他这才懂得:“边界竟是国家间最最敏感的问题”。它不仅直接影响到双方版图的消长、民众的情绪,而且触及到一个国家的要害——威信和尊严。
外交部一位官员匆匆走到尼赫鲁身边,轻轻地说:“总理先生,周恩来的专机准时从仰光起飞,再有十分钟即可到达。”
尼赫鲁微微颔首,目光依然凝注在玻璃窗士。那上面有十几条因细密雨点聚集而划出的水痕。
邀请中国总理,也许是对的。万隆会议前后,尼赫鲁曾四次会见过周恩采。他敏锐地感觉到,周是一位极其出色的外交家,具备一个伟大领袖应有的、全部的优秀品质和出众的才能。他温和、聪睿,极其宽容而又一丝不苟,伟人所独有的各种才智竟汇聚到他一个人身上,真是不可思议。尤其是他那迷人的风采和善解人意的谈吐,倾倒了几乎所有结识过他的人。尼赫鲁明白,自己在万隆会议上的成功,起码有一半得力于周恩来。
和他好好谈谈,也许他会理解自己的苦衷,缓和边界剑拔弩张的紧张局势,可是,他会命令军队后撤吗?
天空隐隐传来飞机的轰鸣声。三架波音客机从云层里露出银亮的机身。尼赫鲁做了个手势,当先步出贵宾厅的大门,走到停机坪侧早搭好的大帐篷里。
飞机划过溅着水花的跑道,最后停在停机坪的中心。
舱门拉开,第一个走出机舱的是周恩来。他顾盼了一下整个机场,仿佛没有注意到前来欢迎的仅百十余人,仍然徽笑着,扬着手臂走下舷梯。
尼赫鲁的心抽动了一下,他不知道这是好运气还是恶兆头。他回头望了一眼,跟在身后的,除了各国外交使团的人外,只有七、八个板着脸孔的自己的属下。顿时,他心头涌起了一阵窘迫。前三次来访问时,欢迎的人群如潮如海,,政府的所有官员几乎都挤到机场,期望目睹一下周恩来的风采。整个新德里万人空巷,市民都拥到车队必经的大道上载歌载舞,祈祷祝福。可如今呢?他不能不感到愧疚。多少年来,大度和好客曾经是他自诩的本性啊!
周恩来走过来了,脸庞比往昔清瘦了不少,鬓角也添了几根华发,只是握手还是那样有力,拥抱仍是那样真诚,这倒使尼赫鲁心头的窘困释然了不少。
“周总理,还认识我吗?”一个身穿西服裙,肩挎照相机的年青女记者双手紧握着周恩来的手,用流利的中国话问。
“《泰晤士报》的记者,大名鼎鼎的韦尔娜小姐,我怎么会忘呢,记得吆;咱们碰过杯,喝的是茅台酒,不过,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杯子里可掺了不少矿泉水噢!”
周围的外交使官都笑了起来,不懂华语的赶紧问翻译,“总理先生的话很可笑吗?”韦尔娜更是乐不可支,一对碧蓝色的眸子里溢出了泪水。
稍顷,韦尔娜问:“周总理,您的和平使命能完成吗?”
周恩来两手一张,做了个西方人惯用的无奈的手势说:“尽力而为吧,办这样的事情,一个诚意是不够的;需要两个……”
欢迎仪式进行了二十五分钟,便匆匆结束了。车队沿着空荡荡的大街,驶向中国代表团下榻的总统府。
一路上,尼赫鲁提心弔胆,生怕有哪个歹徒端着冲锋鎗,从荒僻的巷道里杀出采。周来访前夕,各反对党大喊乱叫,要组织示威游行,举办“不投降周。”自己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并且保证不让出一寸土地,才把这股疯潮强压下去,可面对着被边界纠纷刺激起来的群情激愤的国民,谁又敢保证不出意外呢?
直到周恩采和陈毅乘坐的黑色道奇轿车平安驶进总统府时,尼赫鲁才长舒了一口大气,顿觉四肢酸软,靠在座背上,竟起不来了。
二
正当周恩来到达新德里进行国事访问的时候,中印边界东段克节朗山谷塞雄拉河畔的中印两个据点,也在进行着一场有趣的会晤。
会晤的起因是源于一箱空投物品。
早晨,固守塞雄拉河北岸哨所的中国边防部队二连六班长阳廷安,从睡梦中隐隐听到一阵聒噪刺耳的马达声,他赶紧披上衣服,从哨卡里跑出来。
克节朗山谷的晨雾很浓。朦胧中,只见一架大肚子运输机,在半空打了几个旋,然后往南飞走了。
“又是英国佬的大‘母鸡’。”
这几天,印军在河南岸修了一个据点,还构筑了不少掩体。飞机隔三差五的空投了不少物品,上级命令他们提高警惕,注意监视。
“,八箱了。’阳廷安正要往回走,忽听“嗵”地一声响,有重物落在地上的声音。阳廷安急转身,发现一个大绿箱子,挂着降落伞,就落在身后四、五十米远的地方。
他连忙跑过去,抓住降落伞摸了摸,嚯:这面料还挺滑手的,许是绸子的吧?这块料子不小,全班八个人,每人做个防雪衣,准够。
咦?箱子里装的啥?怪沉的。
他用刺刀把箱盖撬开,好傢伙,全是吃的,有罐头、压缩饼干,还有烤鹅。
他急忙跑回哨卡。
“餵、喂,都快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