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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个月前 作者: [日]渡边淳一
    邂逅(4)


    ju治陷入了沉思之中,这时祥子声音明快地邀请道:“有空的话,欢迎您也来高转转。”


    出生于东京的ju治,不用说没去过高。


    “我们住在同一栋公寓。那儿离车站很近,非常方便。”


    这两个人过着什么样的生活?ju治想像不出来。


    “我们那儿庙宇、神社都很多,附近还有上宫天满宫,那儿周围的园林也极为出色。”


    “你们那儿离长冈京很近吧?”


    “就在旁边。那里还有以杜鹃闻名的天满宫,古墓也有不少……”


    平安迁都之前,长冈京的确做过一段时间的首都。


    “您去参观一下,说不定有些参考价值。”


    看来两个人可能是希望ju治创作一部古代的恋曲吧。


    写一本歷史小说,也许不失为一个好主意。至今为止,ju治都是以自己身边发生的事为中心,描写同龄人的悲欢离合。在这些作品中,他极为真实和直接地抒发了自己的感受。


    由于作品内容和他自己的生活密不可分,所以作品中个人色彩过于浓重,他觉得正是如此,才使得他后来的作品陷入一种千篇一律的风格之中。这方面的问题,过去编辑就曾经向他建议过:“您能否在小说中增加一些虚构的内容,创作出规模更为宏大的作品。”


    其实ju治也发现了这个问题,曾经进行过两三次尝试,但是虚构的成分一旦增加,他总担心作品因此丧失了现实感,结果越改越不知如何是好。就在这种循环往復的过程中,蓦然回首,ju治已经步入了不惑之年的后半部分,再去描写他处女作中那种色彩斑斓的青春,已显得有些吃力。


    是彻底改变自己写作方向的时候了。ju治正处在选择的十字路口,或许改写歷史小说是一个不错的主意。尤其是平安时代以前的歷史小说,几乎还没有什么作家写过。可是话说起来容易,ju治终究没有把它写出来的把握。而且歷史小说作为改换写作方向虽不失为一种良策,但也逃脱不了追踪歷史人物的足迹,探寻他们心理活动的俗套。与之相比,ju治更希望运用自己眼下拥有的感性认识去创作人物,在现代小说的世界里天马行空、自由发挥,再写出一本像《爱的墓碑》那样充满火热爱情的小说。


    当ju治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时,祥子面露担心地问道:“您累了吧?”


    “没,没什么……”ju治连忙否定,但祥子二人好像还是觉得不宜滞留过久似的。


    “差不多了,我们也该回去了。”


    祥子提议,冬香点头附和。


    “我没问题,还有的是时间。”


    说心里话,他更愿意和这两位崇拜自己的女性多接触一段时间。


    ju治重新打量着二人,开始想像起她们各自的家庭。


    祥子从住在东京时起,就是一个精明强干的职业女性,现在也应该一直保持着,所以可能经常外出。与她比起来,冬香看上去有些腼腆,应属于专职主妇一类。眼下,也主要是祥子在讲,冬香可能也是初次见面的缘故,只是点头附和而已。


    这两个人是怎么亲近起来的呢?是由于住家相近,还是由于孩子走到了一起?也许,还是不知道对方的家庭私事更好。ju治只要被两个崇拜自己的女性环绕,就已经十分满足。


    ju治望着她们问道:“你们有去东京的机会吗?”


    “已经很长时间没去过了。”祥子说完接着问道,“您是住在千驮之谷吧?”


    ju治点点头。


    祥子对冬香解释道:“那儿离新宿、涩谷都很近,地处闹市,十分方便。”


    自从决定分居以后,ju治把位于二子玉川的公寓让给了妻子,一个人搬到了涩谷附近的千驮之谷。虽说是只能放下床和书桌的一居室,但位于山手线圈内,倒也十分方便。作为一个没有人气的作家,并不需要住在这种地段,也正因如此,ju治更是嚮往热闹的地方。


    “住在东京的时候,我常常在原宿一带走动,所以千驮之谷对我来说充满了亲近感。”


    “那么,请您随时光临。”ju治话说到一半儿,又停了下来。


    如果对这两个人二选一的话,还是冬香更对自己的胃口。从外观上看,她不是那种十分时髦的女人,化妆也不那么靓丽醒目。然而,冬香长圆的脸型线条柔美,眉眼之间也相当清秀。她肤色白净,微微敞开的领口露出雪白的肌肤,“冬香”一名也许正是因此而得。


    可是冬香的言行举止之间总有一种说不出的拘谨,想来她不属于那种热情主动的类型。即使她有着形形色色的念头,也会悄悄地隐藏在内心深处。


    冬香这种沉稳大方的性格,正是眼下ju治所嚮往的。


    咖啡吧下面是车站大厅,放眼望去,来往行人的举动都可以一览无余。祥子一边眺望人群,一边催促冬香:“该告辞了,今天就到这儿吧。”


    “如果是我的缘故,大可不必着急。”


    “可是您还有工作要做,而且我们也差不多该回去了。”


    傍晚将近,主妇们也到该干活儿的时间了。


    “那个——”祥子说着想要伸手去拿帐单,ju治慌忙举手制止道:“这儿由我……”


    自己再怎么不济,付个咖啡钱还是绰绰有余的。ju治拿过帐单,两个女人也不再说什么,拿着手袋站了起来。


    邂逅(5)


    “今天见到您,十分高兴。您有机会再来我们这儿,请一定和我们打声招唿。”


    “恭敬不如从命。”


    ju治点头应道,突然意识到还没问过冬香的联络地址。眼下当着祥子的面突然问起,也许有些唐突。想着想着,ju治忽然灵光一动,找到了一个好藉口:“在《安魂曲》之后,我还有一些作品,如果您有兴趣的话,我可以寄几本给您。”


    “真的?”


    “您能在这张名片上写一下您的地址吗?”


    ju治把自己的名片递了过去,冬香在上面写了起来。


    “高市芥川町……”ju治出声念道,接着又递上一张自己的名片,“这是我的名片,有什么事的话……”


    正当冬香把ju治只有姓名和地址的名片拿在手中凝视的时候,祥子发难道:“您不打算给我一张吗?”


    “不是这个意思,我以为你知道我的住处……”


    ju治随手又拿了一张交给祥子,她满面笑容地低头放进手袋里。


    “那么,我们告辞了。”


    两人同时低头行礼,走出了咖啡吧。


    目送二人离去的背影,ju治的目光始终追随着冬香臀部玲珑而柔和的曲线。


    相逢(1)


    收到入江冬香的来信,是ju治和她在京都见面的三天之后。


    信笺下面印有大波斯ju,冬香用工工整整的字体述说了与ju治邂逅时极为紧张却又兴奋的心情。接着在感谢ju治为书籤名的同时,写下了一句:“我一定珍惜此书,并把它作为传家之宝。”并在信的结尾写到:“寒冬将至,请您保重身体,衷心地期盼您的新作问世。”


    开头的部分没有什么,后半部分却让ju治略感郁闷。然而,这么快就收到了冬香的来信,ju治感到非常高兴。由发信日期是见面后的第三天来看,也许信是冬香第二天写的,说不定是在丈夫和孩子不在家时……


    不过这种程度的信件就是被她丈夫看到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ju治一边胡思乱想,一边想像着冬香独自写信时的身姿,心中暗暗涌起一股兴奋。


    “那只手……”ju治忆起她轻轻遮挡额头的手势。


    编织斗笠低低地戴在头上,在风之舞的队伍里翩翩起舞。这样一个冬香和在家低头写信的她,身影重叠在一起了。冬香略带迟疑的微笑在ju治的心中復活。


    她眼下在忙些什么呢?


    一想到这儿,ju治感到心跳有些加快,同时又琢磨起答应寄给冬香的书还没寄出一事。


    在京都初次见到冬香时,曾经约好把《安魂曲》之后的作品寄给她,但回来重新翻了一下,ju治却慢慢失去了把这些作品寄给她的兴致。《思念的河流》还是一本描写年轻男女错综复杂爱情的小说,现在读起来,ju治很为自己当时在作品中表现出来的浅薄和过多的自我陶醉感到羞愧。这样一本小说,现在寄给冬香,又有什么意义呢?


    正当ju治处于进退两难的境地之时,冬香的来信使他获得了勇气,他签上自己的名字以后,把书寄了出去。同时还附上一封简讯,在对冬香及时来信表示感谢之后,他把自己的手机号码和邮件地址也写上了,最后又加上一句:“如果能把你的手机号码和电子邮件地址一併告知,我将不胜荣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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