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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个月前 作者: 王小柔
    「为什么说人跟猿是近亲?」嘟嘟还拿着他的脏手枪在我脸上晃。「因为长得像!」我没好气地说。


    「那,那你和奶奶也长得像,还是亲戚,我也和你长得像,你们是猿吗?是吗爸爸?」天啊,你说这还能睡觉吗?我拔了电话线接在电脑上,拨号,上网。嘟嘟看见了又来劲了,大声嚷:「妈妈说网上有妖精,爸爸你是和孙悟空一样吗去捉怪物吗?」


    我没理他,把他抱在怀里好让这个小傢伙安静点。直接进入联众的棋牌室去斗地主,嘟嘟一看可乐坏了,他非要打牌,抓过滑鼠一通乱点,这么玩法不输才是奇蹟呢。好在他的同伴也并不着急,都输到负一百多分了还耐着性子陪嘟嘟玩。我正奇怪,看见那个耐心人发来一条信息:小妹妹是哪里的?多大了啊?刚来是有点紧张,再多玩会儿就熟悉了。


    我摸着怀里「小妹妹」的头说:「看见了吗?妖精来了。」


    「我怎么没看见,咱们怎么跟它周旋?」嘟嘟又叫开了。还知道周旋,我突然想起他今天还没拉屎,立刻板起脸说「怎么回事,今天没拉,去,快拉去,要不妈妈会着急。」嘟嘟低着头自己端了小桶坐在厕所门口突然说:「爸爸,你说奶奶是猿人吗?」


    在老婆快回来的时候我赶紧进厨房,30岁的爱情就是这样无厘头,但每个人都要经歷。


    缺心眼的快乐


    外面是黄沙漫天,我手里拿着近百年前的婚礼照片想像其实是我无法想像的浪漫,准备《凝视百年婚礼》的稿子的时候,我才感觉我手里拿着的是曾经那么一大把时光。


    时光飞逝,除了影象,我们又能留下什么呢?


    你是谁呢?一下子能说出10年以前的记忆真另我吃惊,那个10年在我的生命里是一段阳光灿烂的日子,是一段我无法回头的青春。我的记忆也许不能拾起很多人的名字,好在还有照片,还有让我重温的线索。它们在我心里是不老的曾经。


    呵呵,我不知道我的文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肆无忌惮,我想这是个好事,至少在文字里我是真诚的。


    说到真诚,前几天还和一个朋友谈起,我说我今天依然能够真诚,但我似乎已经不知道怎样才能够做到真挚了,对于朋友,我非常喜欢「真挚」这个词。我经常问自己,你还会感动吗?你还会爱吗?我想我会。


    我的大部分时间是安静的,安静地在古老的本子上写下我对一些未知生活的想像,我试图让它们干净而生动,我试图让这些文字激活我对生活的热爱。在写作的过程中我想到了一些人。


    很久没有回南大了,再回去的时候所有的河都在清淤,天南街已经过不去了,西南村的小饭馆拆了,很多居民楼盖得出奇的快,校外的人也可以买学校里的房子了,校园里多了很多道门……


    而我依然对它很熟悉,在西南村的那些商店里偶尔还能碰到往日的同学和他们的父母,我也依然叫着他们叔叔或者阿姨。10年,对于我不是一个量词,而是动词。


    在那10年中有我非常好的朋友,直到现在我写她的名字依旧比写我自己的更加流畅,或者这个动词总有结束的时候,我们同在一个城市,却已经不再熟悉不再联繫,甚至突然见面的时候都多了一些尴尬。我一直在想这是怎么回事。


    还记得我们的《读你》文学社吗?


    还记得我们的郊游吗?


    还记得我们卖衣服吗?


    还记得我们在主楼的阶梯教室里唱《光阴的故事》吗?


    还——记得我吗?


    我想,你或者你们不会忘记,就像今天我无法忘记你们一样。谢谢你在王小柔背后又叫出了一个名字。还有你说的10年,有时间我们一起回南大吧。


    又过了几天,居然收到了一张贺年片。我惊恐万分地瞟了一眼斜对过的挂历,不用拿手使劲捻就知道2002已经所剩无几。寄贺卡的是我久没联繫的一个同学,上学时她就总是把我当下人般唿来唤去,好在一般在需要她帮忙的时候她又成了我的「血拼战友」,我们的互补性就一直维持到毕业。谁知道她做了什么噩梦,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把我给想起来了。


    她抱着个1岁半的孩子,一边上网一边念叨「这个傢伙居然给自己起这么个噁心名字。」我们在网上相遇的时候她叫「外星人」,估计是打算给哪家内衣当代言人。我正和几个朋友聊着日剧,对话框突然跳出一行「一过12点你就讲鬼故事,还披着白床单满楼道转悠,你就缺德吧你!」我吓了一跳,后来我的对话框又动了「你居然深更半夜跑男生宿舍楼下去单相思,真给302丢尽了脸!」……


    这是2002年吗?我看着对话框里曾经被我写在日记里寒碜人的往事一件一件又被人抖落出来,脸都红了。好在我很快猜到了「外星人」是谁,因为只有她,我的上铺,才对我的过去知根知底。她对我的网名愤愤不平,说我起这么个名字就是缺心眼的表现。真是一物降一物啊,尽管过了这么多年,她还是像对待下人般对我唿来唤去,重新梳理起那些寒碜人的往事,我也依然能感觉到一种缺心眼的快乐。


    被人提起的往事已经属于上个世纪了,在这近10年的时间里我们都在自己的方向里起了变化。「外星人」已经是一个会计事务所的负责人,如果我不从最初的行业里退出来,估计现在正戴着套袖一边扒拉算盘一边看电脑,做我最反感的年终结算会计报告;或者我应该正跟着某群领导拎着水果、电热毯什么的到处送温暖;或者正和一些小财务科长们握着手说「你们今年的利润完成得不错。」兴许还要小酌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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