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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个月前 作者: 徐名涛
    整整一张纸交差叠映写满了“爸爸”,刻骨仇恨,万般哀怨,也许还是无限思念。


    虽然没留名,高文一看就知道是上官的笔迹,跟她刚才留言字迹一样。


    “你很想你……爸爸?”高文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在说话,声音已变调了。


    “什么?”


    “我说你很想你爸爸?”


    “我家在上海,妈妈跟我爸爸离婚,我就跟我妈妈来北京了。”上官答非所问。


    “你可以去常去上海看你爸爸啊。”


    “我没见过我爸爸。”


    高文以为自己听错了,“你没见过你爸爸?”


    “上海的爸爸是我的朋友,不是亲爸爸,我妈怀孕的时候跟我这个爸爸结婚的,所以我没见过我亲爸爸。”上官喝着多米理加咖啡,“唉,丽江真是像罗马一样啊,是个不设防的城市,到这里来人就变得没有秘密啊。”


    桔黄的灯光把高文的脸由煞白映的铁青,高文的心口像打雷一样。高文使出全身的力气控制自己,高文逃避似地转移话题:“你可一点上海口音都没有啊”


    “仔细听还是能听出来。”


    “你手这么哆嗦,怎么啦?”高文把啤酒端得泼泼洒洒,“没事。没事,你说,你说……”


    “我妈妈差一点被我爸爸毁了,”上官更加口无遮挡,“就差没得神经病。已经有一个女人为他发疯了,到现在还没好。还有一个女人为他被自己丈夫砍死了。我妈妈还算很信运了。那个发疯的女人本来是开歌厅的,我妈妈把那个歌厅接下来开了茶楼。一定要起名叫《北京往事》。一直亏本,还在硬撑着。我爸爸是个作家,写过一本书叫《北京往事》,我妈妈找边了全国,还找到美国,为了找他,几乎把家里的钱都花光了,连我上大学的学费都是我自己挣的,也没找到我爸爸。其实根本就找不到他。”


    高文突然像局外人一样问道:


    “你爸爸现在在哪儿?”


    “那个男人有病,很严重的抑郁症,跟精神病差不多。后来听说犯了的政治问题,还在做牢吧?也可能被枪毙了。”


    上官品着多米利加咖啡,忧郁的神情一闪而过,问道:“不说这些了,来灕江就是为了开心的,你明天去梅里吗?”


    《北京往事》第二十章(5)new


    “去!”高文说,“我还要跟你去北京。”


    “多米礼加和海地共同拥有伊斯帕利奥拉岛,这两个国家都有过革命和穷困的歷史,”上官好像没听见高文在说什么 只顾自己地说,“可这两个国家从不打仗,打仗都是海地自己跟自己打,海地的军法贵族喝咖啡都到多米利加来喝,多米利加的咖啡都被清洗过,颗粒饱满,酸度极加……”


    “你怎么知道这些的?”高文心不在焉问道。


    “我男朋友在海地,他是联合国维和部队的。”


    “他现在还在海地?”


    “被打死了。”


    “你跑这么远,就是想喝一下他喝过的咖啡?”


    云翳一样的表情笼罩着她,寂寥中,上官失声痛哭。


    高文心疼如刀剐,这分明是自己的基因啊,失去恋人的痛苦让她再也装不下去了。


    高文意识到自己必须坚强。


    “明天去梅里雪山,然后我们回北京!”高文一把握着上官的手,不再哆嗦,不再无力,握得上官止住了顿哭。


    上官饮泣道:“你去北京干吗?”


    “我想喝北京的多米里加咖啡。”


    “北京没有这种咖啡。”


    “那我就陪你去多米里加。”


    上官楞了一下,说:“你陪我去多米理加,我就陪你去芳草户农场。”


    “你……你是……” 高文说不出话了。


    上官没有抱住高文,还松开他的手,只是把高文面前的啤酒一饮而尽,


    “我不很你,只很自己。”


    高文颤抖地问道:“为什么?为什么恨自己?”


    “因为我不恨你!”


    高文哽咽说不出话,可他最想说的就是:“你怎么知道我的?”


    上官看出高文很激动,上官说:“我在飞机上就看出你了。当时我还不敢确定,到这个酒吧看到你流泪,我就知道是你了。你跟书上的照片变化不大,当然除了我妈妈,就是我能看出是你了。”


    “你不是说我做牢了吗?还说我被枪毙了,”


    “都是传闻,。”


    “你跟你妈妈一样会掩饰啊”


    “她现在不掩饰了,她在北京往事的茶楼的正墙上一个硕大的镜框上就贴着你一九六九年的送她的情诗。”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河水的流淌声被雨声掩盖了。


    高文发现上官悄悄把刚写的相约去梅里的留言撕调了。


    还没等高文发问,上官说:“我妈明天来,我已给她发信息了。”


    “不,”高文坚定地说,“不要他来了,我去北京。”


    1995年6月16日上午11时20分于北京东八里庄租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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