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生日

    我使劲摇摇头，压下肚子里的自我厌恶感，把意识拉回现实。“哟！阿吉，起的真早啊。”背后传来草地摩擦声，还有慈和的话语。

    我在墙上转过头，我的脖子很特别，可以转动将近180°，也就旧世界相术中说的“狼顾”之相，除此之外，我还是“重瞳子”我金色的眼眸里每只都有两个瞳孔，也就是说我一共有4只瞳孔。

    面前的老人穿着粗糙的布衣布裤，外面套着一件土黄大外套，还披了一件磨损的披肩御寒。他已经年过70，有着浓密但缺乏光泽，枯草一样的蓬乱白发，树皮般粗糙的皮肤包裹着羸弱的肌肉，但笑呵呵的脸颊散发出不符合灯枯油尽外表的愉悦。

    “阿哈特，老人就不要勉强自己爬这么高了。”我皱了皱眉头，有些担心和不满的说道。阿哈特并不是这个老翁的真名，只不过因为他当年是家里排行第八，所以用当地方言里“八”的谐音“阿哈特”称呼，自从抚养我的西蒙先生2年前离世后我就一个人生活，阿哈特老翁是我的邻居，也是少数与我亲近的人之一，老喜欢叫我“阿吉”，在数次□□无果后我也就认命了，连神都会有“认命”这种想法，还这是可笑。

    阿哈特老翁颤颤悠悠的坐在草地上，把手中的大篮子也一起放下，长长的出了口气，显然，这座并不高大的丘陵让这个老人不轻松。“为了看日出，我可是5：30就起床了。可惜我还是太高估自己的身体了。”说着丧气话，阿哈特的脸上却仍笑眯眯的。

    “阿吉又为什么要起这么早呢？”阿哈特老翁从篮子里取出一个保温瓶开始喝粥，我纵身一跃从墙上跳下，就势在草地上翻了两个跟斗来到阿哈特身边，大摇大摆的从他篮子里取出一个夹着生菜和猪肉的的三明治塞进嘴里，其实阿哈特早就咬不动三明治了，想必他是先去了我家发现我不在后想到我会在这里看日出才专门做三明治带个我的。好吧我承认我感动了，毕竟从加入神位争夺战到这个世界诞生，都没几个人真正关心我。

    “我也是为了看日出啊。”咽下三明治后我回答道，“我不想错过任何东西。”见识过旧神沉浸于和魔的斗争而从未享受过自己创造的世界的悲剧后，我对于一切都十分珍惜。“呵呵，一般这种话一般都是我这个年纪的人才会说吧。”阿哈特的喉头上下滚动着咽下嘴里的粥，“真可惜，玛吉没能看见这种美景了。”阿哈特的眼角依然带着笑意却有点湿润了。听了他的话，我也沉默了下来，我知道，阿哈特老翁年轻时一直希望自己有一天能和自己的妻子儿女一起像现在一样坐在山上看日出，但他一直膝下无子，女儿也没有一个，而与他相伴多年的玛吉也在5年前过世。“何必这样难过呢？死亡未尝不是一种新生。阿哈特，不必为亡者悲伤，但要谨记他们，他们在天上看着你，把眼泪留给那些至死都被所有人怨恨的人吧，或许他们的罪业会被你的泪水洗净。”这一点我倒不是骗他，在我创造的法则里，逝者的灵魂成为天上的星辰，只要世间有一人祝福他，他就不会陨落。而不被任何人爱着的罪人才会堕入我为他们设置的奈落地狱，唯有生者怜悯的泪水可以熄灭他们身上的火焰，只有生者诚挚的祈祷可以让他们从深渊中解脱。

    “6年来，我都一直觉得阿吉不像一个孩子，明明我才是长辈，却总是被阿吉安慰。”阿哈特擦了擦眼角，转身从篮子里取出一个盘子，里面放着一块还在冒着腾腾热气的水果派，温暖的笑着递给我，“生日快乐，阿吉。”我愣了愣，看着派上溢出的果酱，觉得好像这滚烫的果酱好像流在自己的心上，有什么从西蒙死后就封闭的东西，打开了，就像当年刚遇到西蒙的时候一样，就像冰，融化了。接过派，我突然笑了，“什么嘛，明明是我亲手创造的，自己却忘了，西蒙不就一直在我心里吗。”“什么？”没听见我说什么的阿哈特疑惑的问，“没什么。”我摇了摇头，又小心的拈起派塞进嘴里，含混不清的说：“谢谢。”阿哈特顿时笑得像个孩子。

    “不过，以后大概就不会再有人给我过生日了吧。”我望向远方说，阿哈特闻言一愣，“为什么？”我苦笑了一下，回过头问阿哈特老翁：“我今年几岁？”阿哈特不解地说：“6岁。”我继续苦笑：“那我是不是要上学了。”“哦——”阿哈特这才恍然大悟，随即有疑惑不已：“那又怎样？”我脸上的苦笑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贯的高傲表情，从口袋里取出一张纸递给阿哈特，“这是安卡学院的录取通知书！！！！”阿哈特的表情简直是震惊。

    “呵呵。”我嘴角一翘，轻巧的从地上跃起，身朝朝阳，转过脸对着阿哈特，阳光把我光洁的脸镀了一层金边，在心里说“阿哈特，希望我的故事，能有你见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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