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坦白

    青圭介率先站上河川里的石头，邀请有栖川一起到对岸去。


    在霓虹，这些河里的垫脚石被叫做“飞び石”，相比起垫脚石的翻译，原词还有“矫然飞渡”之意。


    弃桥不顾，选择从河川的垫脚石通过，往往也代表“超出常规”，说明渡河者决定在日常生活中做一点冒险和出格的事。


    这便是青圭介此时准备做的事。


    当然，相比之下他更像是在悬崖上散步。


    有栖川看着回头向自己伸出手的少年，看懂了他此刻的决定。


    她将在这里听到那个令她忐忑的答案。


    有栖川飞鸟深吸了一口气，随后勇敢地向前迈出一步，跟随在青圭介身后，轻盈地跳过一块块厚重、圆润的石头。


    两人在河川的中心处停下，各自站在一块石头上，夕阳投下的橙色光晕如梦似幻铺陈在水面上，碎波荡漾着宝石一般的辉光。


    那些光落在他们两人中间，像是一条璀璨的银河。


    青圭介回过头，看到倒映的水光落在有栖川的衣服和眸子里如同一朵朵白色的花朵。


    潺潺水流声中，少女瞳孔中的光彩，有着比阳光更闪耀的魅力。


    有栖川就这么看着他，无声、热烈地向他倾述着自己的的喜爱。


    青圭介牵起少女的手，轻声问道：“有栖川，在你眼里我是什么样子？”


    “青圭君吗？”


    有栖川闻言眼眸眨动，随后略显羞涩的闭上。


    “自信、勇敢、还有让人想要依赖的强大。”


    少女细声细语的回答他，语气里的羞赧，透着天底下最无敌的可爱劲。


    “温柔、诚实，还有……非常、非常、非常帅气。”


    有栖川用力握住青圭介的手指，以此缓解自己的羞耻感。


    她想要蹲下来，把脸埋进膝盖。


    但下一刻，她听见青圭介向她走来，毫不犹豫踩进了河水里，任由河水浸没自己的鞋子和裤腿。


    接着，青圭介将她抱进怀中。


    有栖川听见了少年满足的叹息声。


    “青圭君？”有栖川睁开眼睛，想要赶紧把青圭介拉出水。


    但青圭介并未配合她的动作，只是将她松开，凝视着她的双眼。


    他已从有栖川的怀抱里充满了能量，不会再对即将到来的考验而恐惧。


    “有栖川，我有必须向你坦白的事情。”


    他尽量让自己的语气保持平稳。


    “嗯。”


    有栖川飞鸟握紧他微微颤抖的手，她也因此变得紧张起来。


    青圭介没有为自己的行为做任何修饰，以最直接的陈述，将自己多情的一面告诉有栖川：


    “我不够专一，心里还喜欢其他女生。”


    “我和她们关系亲密，贪心的想要全部占有，包括你。”


    有栖川脸上的笑容骤然消失，她怔怔道：“……她们？”


    她感觉一瞬间天旋地转，刺骨的冰冷从她的指尖向全身蔓延，想要冻结她的意识。


    恍惚间她甚至以为自己听到的是幻觉。


    但很快，她想到了青圭介口中的她们是谁。


    “神幡小姐和白石老师，对吗？”


    “是。”青圭介承认：“还有一个学妹，叫做小林礼奈。”


    “青圭介！”


    有栖川突然甩开青圭介的手，情绪有些崩溃：“你怎么可以做这种事？！”


    她一瞬间仿佛回到了很久以前，在青圭介家里聚餐的夜晚，自己也像是格格不入的局外人。


    她难以置信问道：“难道她们都接受了你的花心？”


    “没有。”


    青圭介悲伤地别过视线：“白石医生也还不知道。”


    有栖川飞鸟握紧拳头，难道自己要庆幸不是四个人里最后知道事实的吗？


    她为此而愤怒。


    她躲开青圭介试图抓住他的手，感觉自己一瞬间从天堂坠入了地狱。


    一起攀登富士山的回忆，也因此变得不能直视。


    躲避的时候，有栖川不慎踩到垫脚石的边缘，整个人失去平衡朝水面摔去。


    青圭介立刻上前想要抓住她的手，有栖川却下意识喊了一声“别碰我”。


    话说出口的一瞬间，她其实已经后悔。


    在青圭介仍然上前抓住她，帮她重新找回平衡的时候，她想要道歉，但最终只是抿着嘴，用眼睛倔强的看着青圭介。


    少女眼睛里破碎的情感也深深刺痛了青圭介。


    这是他从未在有栖川脸上见过的表情。


    “其实，在决定坦白的时候，我就已经有预感，不会得到有栖川的原谅。”


    青圭介等有栖川站稳才放开手。


    他的语气显得悲伤又温柔，但继续开口说话的时候，却给了有栖川一个温暖的笑容：“在我心里，有栖川是个温柔、善良的女孩子，像一朵纯洁的高岭之花。


    每次看到你，都不由自主想要靠近，变成一个像你一样更好的人。


    只是越是看着你，我越是有了朦胧的感觉，你或许是最不可能原谅我卑劣行径的人。


    这让我长久地感到痛苦，甚至产生过哄骗你一辈子的念头。


    但最后，我仍然不愿意继续欺骗你。


    哪怕只是这一刻，对着夕阳和河川，我想向你保持坦诚。


    对不起，飞鸟。”


    有栖川飞鸟一听到他的声音，眼睛便落下泪水。


    她静静地哭泣，不敢回应，不敢抬头。


    她是个聪慧的女生，已经意识到两人彼此的关系已经走到了尽头。


    她不会原谅，青圭介也不会为了她放弃其他人。


    或许只要自己一开口，青圭介就会立刻从自己的世界消失不见。


    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是该继续扮做淑女体面离场，还是放弃原则原谅青圭介？


    有栖川做不出选择，她像个委屈、迷茫的小女孩，低着头无声哭泣。


    最后是青圭介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又说了声抱歉，拉住她的手腕，说送她回家。


    有栖川固执地站在原地，用力摇头。


    青圭介便强行把她背起来，就像在富士山上背她下来一样，准备一路把她送回公寓。


    他背着少女，缓缓走在夕阳里，感觉到少女的眼泪落在自己的后背。


    这一刻，他似乎并未感到痛彻心扉的悲伤。


    他按住自己的心口，无法确认自己此时真正的心情。


    “对不起啦，有栖川，晚上和伯母的聚餐只能爽约了。”